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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廂情願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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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廂情願

“珍禽異獸,不棲外族之巢呀……”

前來摘星堡眾的幾人緩步隨百星竹而行,乍聽其言,皆是無奈地扯了扯嘴角。

月懸則皮笑肉不笑地回應道:“既然星竹兄長連自己亦囊括在內,那小妹我便不再多言責備了。”

“你我之間,何須言及責備二字。我乃家族之長,豈能容你沒個大小。你可小心些,再有此,我大約要以禮相回了。”百星竹輕搖折扇,微微笑道。

“呵呵,有你這般兄長,實乃我等之幸……”

百星竹怡然自得,恬不知恥地笑道:“誠然,於玄界之中,誰人不識我百星竹之名?凡夫俗子,見我皆如獲至寶般歡快。即便如此,我卻並未與他們稱兄道弟。你們幾人,能得我精心照料與慰藉,實屬難得,真該暗自慶幸,私下偷樂。”

話音方落,幾人皆以“呵呵”應之。

笑語間,百轉千回,不絕於耳。

雖漸行漸遠,步伐卻出奇地一致。

時光匆匆,如夢似幻,唯有情誼如磐石般堅固,歷經風霜雨雪,未曾有絲毫動搖,永駐心間。

接下來數日,皆是歲月靜好。

月懸白日休憩,養精蓄銳。至夜幕降臨,則為尹殤施針治療,助其康覆。待得次日清晨,眾人共聚一堂,享用早膳,期間閑話家常,東拉西扯,其樂融融。

月懸亦不時向尹殘淵匯報醫治進展,以解他心中的憂慮。

歲月如梭,轉眼間書院開學之期已近。



天色殊麗,祥光灑落,如金波蕩漾。

月懸與尹殘淵並肩立於摘星堡法陣之外。

楚簫雲與百寒二人,皆以冷面肅立其側,猶如雕塑般,紋絲不動。

而平常性情溫婉怯懦的尹雪,此刻卻異常堅決,同其父尹殘淵弱聲求情。

“月懸妹妹曾親口所言,不足兩月之間,兄長必將徹底康覆。父親,請容女兒留下,女兒期盼此日已久。若能在兄長重新站起之際,親眼見證這一刻,女兒此生便無憾了。”

尹殘淵眉頭緊鎖,扯出被她緊捏的衣袖,語氣雖輕卻充滿嫌棄。

“雪兒,非為父責怪你,恪守禮數,舉止不可輕率,莊重穩健,得體大方,矜持端莊,此乃女子必須遵守的禮教。看你如今之態,畏畏縮縮,哪裏有半分世家子女的教養?真是愈長大愈令人不省心。”

尹雪試圖反駁的微弱心思,在父親嚴厲的責備下瞬間消散。她低垂著頭,宛如被教化得完美無缺的機關人,忠誠嚴謹,舉手投足間流露出莊重與敬畏,再不敢有絲毫違逆。

“女兒領教了。”她言簡意賅,隨後再行作揖之禮,恭敬地退至一旁,邁著小而嚴苛的碎步,不失優雅地踏上了馬車,期間再未曾現身。

尹殘淵目送其女離去,心中失望之情溢於言表,搖頭嘆息之後,轉身對楚簫雲道:“賢侄請放心,在雪兒出嫁之前,我定會嚴加督導,使她行為得體,不失定天宗與摘星堡的顏面。”

言罷,楚簫雲頓時神色緊張,望向一旁,繼而步至他身前,深深一揖,恭聲道:“尹伯父,晚輩心有所屬,與尹雪妹妹的婚約之事,已與父母商議,決定取消。望尹伯父海涵,此事造成的後果,晚輩願一力承擔,竭盡全力平息風波,確保兩家不受任何損失與損害。懇請尹伯父能夠理解晚輩的苦衷。”

“心有所屬?已和父母商議?” 尹殘淵雙手負後,微微俯視著他彎曲的脊背,眉頭緊鎖,“何時商議的?此事我怎不知?”

“於摘星堡前行之際,恐是父母心中有愧於伯父,遂遲滯而不敢先言。”

“你心中所屬,乃何方人士?”尹殘淵沈吟片刻,分析道:“你自流光書院歸來後,便與雙親提及這事,想必此人定在書院之內。究竟是何等芳華,能令你傾心?莫非是尹雪在書院中舉止有失,以致你心生厭棄?”

楚簫雲搖頭,正色答道:“伯父過慮了,此事與尹雪妹妹無幹。我之心,始終未曾為她所動,故懇請父母解除此婚約。”

尹殘淵輕嘆一聲,上前扶起他,語重心長地勸解道:“父母之命,媒妁之言,豈能因你一言不喜便輕易更改?若你二人此時尚未有深厚情誼,婚後亦可慢慢培養,促成佳緣一樁。”

“我的心意已決,縱使前路荊棘密布,我亦將堅守此念,不改初衷。望伯父體諒,成全小侄。”楚簫雲堅決地退後一步,再次深深一揖,言辭懇切。

見其神情決絕,尹殘淵面龐之上波瀾不驚,語調平緩如水,“楚簫雲,你昔日溫文爾雅,舉止穩重,待人接物皆顯謙和。今日你何以變得如此執拗不屈?你與尹雪的婚事,早已在玄界之中傳為佳話,眾所周知。你身為成年之人,所作所為當深思熟慮,莫忘初心,莫將家族榮耀輕易置於賭局之上。你且說說,你能篤定你那心中所愛之人,亦對你情深意切麽?”

楚簫雲似還有千言萬語欲述。

百星竹見此情景,心中嘆息連連,面上卻不得不擺出和顏悅色的模樣,出言打圓場道:“哎呀,諸位皆是同根同源的至親,何至於弄得氣氛如此沈重,仿佛陌路之人啊?簫雲啊,這婚姻大事,確實需要慎重考慮,不可因一時之氣而輕率決定。你說與尹雪之間並無情愫,那麽進入書院之後,便可先試著與她培養感情。若真的不合,再做其他打算也不遲。你尚年輕,不必如此急於求成,啊!”

他轉而又道:“伯父,今日萬望您莫因簫雲這番言辭而傷了貴體。世間萬物,皆應以和為貴,方能長久。楚簫雲與尹雪,皆是我的至親,倘若有紛爭,亦當尋個時間,坐下細細商榷,切莫因小失大,傷了四大玄門之間的情誼。簫雲此前一心向道,未曾涉足紅塵,對情愛之事自是不甚明了,此番舉動,或許只是一時沖動。伯父何不給他一些時間,讓他冷靜思考?”

話落,他擡頭望向天際,只見日頭已高,便道:“距離書院尚有一段不短的路程,我們此刻應當出發了。伯父,您看……”

這番話令尹殘淵臉色稍展,“既如此,你們便先行前往書院,以免耽誤時辰,惹夫子不悅。堡內尚有許多事務待處理,我便不多送了。”

“伯父事務繁忙,自當先去處理。我們幾人均是您看著長大的,您對我們的關愛與期望,我們心中都明白。”

百星竹面露感慨之色,“如今摘星堡大小事務皆落在伯父一人肩上,您卻仍舊能夠將其打理得井井有條,實在令人敬佩。我們幾人日後,恐怕無論如何也難以達到您這樣的境界。”

那幾句恭維之語,如同春風拂面,終使尹殘淵面露微笑。

身為長輩,被晚輩在眾人面前連續拒絕,確實讓他的威嚴稍顯尷尬。

他輕描淡寫地調侃了百星竹幾句,隨即轉向月懸,囑咐了她一些事務,便轉身離去。

原地僅餘幾位小輩。

月懸並未理會楚簫雲那既期待又略帶膽怯的眼神,而是悄然行至百寒身旁,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。

一股無形的能量,如涓涓細流,悄然融入他的體內,無人察覺。

她輕聲囑咐道:“到了書院,務必專心修習,勿再胡言亂語。”說罷,她突然綻放出璀璨的笑容,戲謔道:“小屁孩!”

俄爾,她轉身走向陣心,朝後輕輕揮手。

金光驟然亮起,耀眼奪目,幾人下意識遮住雙眼。待光芒散去,再睜開眼時,月懸的身影已消失無蹤。

見狀,百星竹對楞怔的兩人道:“走吧,我們還得去書院為月懸妹妹告假。別再看了,再耽擱下去,天色都要暗了。”

言畢,他拽起二人,踏上等候的馬車。

行進的途中,楚簫雲被扯得步履踉蹌間突然扭頭,面如寒霜,聲音冷淡。

“百星竹,你明知我對尹雪並無情愫,為何還要在伯父面前提及我與她的婚事?你這樣做,究竟對得起誰?”

百星竹一邊穩步前行,一邊解釋道:“我這麽做,還不是為了你們著想?你這些年對婚事只字不提,伯父和伯母可有催過你?修士的壽命悠長,四大玄門的未來遲早要交給我們這些後輩。何必急於一時?說不定再過百年,我們便能繼承玄門,掌管一方。更或許,今年你父母就能想通,讓你提前接手呢。”

“即便如此,你也不必當著月懸的面,說出要我與尹雪嘗試相處之類的話語。她今日定然是誤會了。”

寂靜之中,久未開腔的百寒嘴角掛著冷笑,“誤會?她可曾直言與你結秦晉之好?她今朝的能耐,你捫心自問,何以匹配她的風華絕代?簡直自視甚高,想要上九天攬月,一廂情願,癡人說夢!”

“你我皆是一家人,都少說兩句。”

二人爭執不已,言辭冷冽,登車之後,二者分坐兩側,一內一外,相隔三人之距,彼此怒目而視,繼而視線交錯,各自避讓。沈默寡言,涇渭分明。

百星竹輕嘆一聲,遂閉目養神,皆不再勸。



“吱…呀……”

房門開啟之聲雖輕如蚊鳴,但躺於榻上的尹殤卻瞬間捕捉。

他迅速轉身,目光炯炯,緊盯著屏風之外,直至那熟悉身影映入眼簾,方才不自覺地抿唇淺笑。

月懸款步移至床邊落座,伸手輕柔地從被褥之中抽出他那蒼白而瘦弱的手臂,指尖輕觸其上,細膩專註地探其脈象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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